我是文革期间上的小学,那时语文课本的内容很简单,开始学的是口号,后来学的是主席的语录,主席的诗词,还有一些那个年代先进人物的事迹,如草原英雄小姐妹,金训华,刘英俊等。但也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哲学这个名词,知道了哲学家,如柏拉图,苏格拉底,他们倡导的哲学是唯心主义的,是形而上学的,是不好的哲学;而马克思倡导的是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是需要人们好好学习的哲学。因为年纪小,对哲学的理解仅此而已。大了一些后接触的第一部哲学著作,是毛主席写的“矛盾论”。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矛盾又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是发展变化的,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了。依据当时自己的智商,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伟人们的哲学思想。从此哲学在我的脑子里的概念,就是一门难懂的学问,一门只有高人才能理解的学问。
一晃就进入了成年,又从成年进入了中年,经历了大学,研究生和工作的历练,也为人师,为人夫,为人父。生活中有过磕磕碰碰,工作中也出现过起起伏伏。事业上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活到50岁,既没有大喜,也没有大忧。一路走过来,既不是不爱思考的人,也不是善于思考的人。活到此,可谓是平平淡淡。
闲来无事,偶然从电子书上看到了介绍德国哲学家尼采的生平,又读了他写的一些著作,第一次发现哲学著作不是那样苦涩难懂,第一次发现几百年前的人还能说出当今的人都说不出的道理。从此颠覆了小时候对哲学这门学问的理解,有了探究哲学家话语的兴趣。叔本华的意志决定命运,卢梭的爱弥儿,卡夫卡的孤独成就高贵,培根的论人生,蒙田的内心的自我,奥勒留的沉思录,葛拉西安的智慧书等,都在工作之余被学习了。虽然学的只是皮毛,读的东西也没全记住,更不具备像哲学家一样思考的能力,但还是让我获益匪浅。它可以让我反思自己之前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它可以让我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待这个世界的是与非。它可以为我混沌的思维打开一扇窗,射进一束光。它可以让我感受到在这世界上的孤独,同样也是一种享受。它可以让我顺从大自然,唯大自然是最美最真的。它还可以让我……。
克里斯蒂安说:哲学是一种方法。学哲学,就是学习如何提出问题并再次提出问题,直到出现有意义的答案。学哲学,就是学习去哪里寻找最可靠、最新的信息,进一步深入了解一些问题。学哲学,就是学习如何复核那些宣称的事实,以证实或证伪它们。学哲学,就是学习如何拒绝荒谬的宣称的事,无论宣称者有多么大的权威或名声,或者一个人如何发自内心地想要去相信它们。人是一个至今还没有被搞懂的生物,虽然人的基因组测序工作早已完成,但临床许多疾病仍在困惑着我们。发病机制不清的疾病比比皆是,如免疫系统疾病、内分泌系统疾病、神经系统疾病、身体发现的各式各样的肿瘤,现代医学都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每天被病人和家属问的多如牛毛的问题,使医生们诚惶诚恐。近年随着物理学、光学、电子技术等领域的发展,一些以前不能发现的病变被诊断了出来,但其病变的功能情况、代谢情况仍不被人所知。同一个病,在不同人身上;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患的同一个病,都不能得到复制,故此同样的治疗方法产生的治疗效果就会大不一样。所以医学还远远没有脱离经验医学,上升到真正科学的水平。
为此,对于一个医生,在任何时候,看到任何病人,脑子里都要多想几个为什么,都要多想几个解决为什么的办法。所有知识都始于“良好的、健康的疑问”。自然不仅赋予人类优越性这种人们普遍具有的东西,而且自然还给与每个人不同的特性,这种普遍性和特性都属于人的本性。人类个体的差异,导致了医学的不确定性,医学的不确定性,导致了治疗效果的不确定性。因人施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个老年人得的肺炎,和一个年轻人得的肺炎,在临床表现,治疗效果,恢复时间肯定不一样。虽然都是肺炎,但因为年龄的差异,直接导致了两者生理机能的差异,使得身体对药物的代谢和敏感性以及身体的抵抗力都存在不同。同样,一个人今年得的肺炎,和去年得的肺炎也不一样。因为人在不同的时期生理状态表现是不一样的。
医学上任何一种药物治疗都存在着一利一弊,激素可以缓解许多结缔组织病、过敏症、过度炎症反应等,但用量不合适,也会造成高血压、骨质疏松、消化道出血等;化疗药物可以杀死肿瘤细胞,但也可以杀死正常的细胞,同时引起食欲不振、脱发等不良反应。自然界里做的任何事情,都要把握一个度,超过度就会事倍功半。高明的赌徒无不是急流勇退,趁好就收,退的巧与进得妙。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有很长的一段路,明慎的人执守中间地带,也就是中国人讲的“中庸之道”。在当今医学仍是以经验科学为主的年代,为了少犯医疗过失,中庸理论必不可少。
生活之所以苦,是因为有责任;看病之所以难,是因为没有公式;这种苦和难会注定伴随每位医生一辈子。西塞罗说:本性和命运对于职业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但是拿本性与命运相比较,由于本性的稳定性,因此它比命运更加重要。既然我们选择从医这条路,就让它坚定地走下去吧。每位医生学会像哲学家一样思考,享受现时此刻并使之成为生命中的目标就是最大的智慧,因为只有现时此刻才是唯一真实的,其他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想法和念头而已。葛拉西安说:与古人谈心,与活着的人交流,以哲学家的世界观处事,是人生至乐。
2015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