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做过八年的护士。在消化内科当护士时,有一次,科里住进一个四十多岁的长发男,据说是个敲架子鼓的,据说离婚了,据说家里除了一个架子鼓啥也没有。那时,我还是个刚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此鼓手每次与他接触时,那个眼神都让我不自在,仿佛能把你看穿的样子。给他发药时,药盒递到他的手里时,他总能用手指轻轻地捏一下我的手指,让我说不出道不出的难受。更要命的是,他每天早晚各有一针需要肌肉注射,晚上九点房间里其他的患者还在聊天下棋,他已经板板正正盖着被子躺到床上了,当你端着处置盘走到他的床前,那个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就开始在你身上乱转,你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让他准备时,他把被子一打开,里面就是一个赤裸裸的“白条鸡”,你明明知道他是不怀好意,但是你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有一天早晨,我特意把给打针的时间推迟到最后一个,病房里的其他七位患者都已经起床了,有的家属都把早饭送来了,我几次从他房间走过时,都看到他还是盖着大被不起床。我硬着头皮走到他的床前,我看到他挂在嘴角无法掩饰的淫笑心里就觉得恶心,可是却无法发作。我照例叫着他的名字,注射器抽药,然后等待他打开被子。与前几次不同,打开被子时他都是侧身臀部向上的姿势,这次,他竟然大胆地平卧着,当然还是一个“白条鸡”。看着他那个得意的样子,我一声没吭,先把手里的注射器放回到处置盘中,然后,把他放在床上的所有衣服抓到被子上,卷起被子就往门外走,穿过走廊,到了洗漱间,我把手里的被子扔在地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同病房的患者向我描述的,他光着身子众目睽睽之下从床上跳下来,然后跑到走廊,然后穿过走廊,四处寻找他的被子和衣服,最后终于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急忙穿上内裤,然后抱着被子回到病房。五分钟后,我再次走到他的床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照例叫着他的名字,拿着注射器准备给他肌肉注射,我第一次看到他衣着整齐的迎接我,并且回避着我直视他的眼睛。白条鸡终于穿上衣服了,我终于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