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放射科诊室内，一场远程会诊正在进行。
一块大屏幕上呈现着患者病灶的影像资料，旁边则有四个视频窗口，分别为同济医院、红安县人民医院、湖北省荣军医院和大冶市人民医院的医生。针对这一比较复杂和特殊的病例，同济医院的专家正通过视频的方式与基层医院医生进行沟通。
距离我国全面启动多种形式的医疗联合体建设试点已一年有余。作为深化医疗医保医药联动改革的重要举措，医联体的推进情况如何？
近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跟随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来到湖北武汉，调研湖北省医疗技术能力与医疗质量水平双提升的情况。湖北省通过组建五种模式的医疗联合体，已覆盖了89个三级、185个二级和960个一级医疗机构。
今年湖北将有50%的县要推进建立紧密型医共体建设，明年覆盖率要达100%。其中，一些市级医院在得到大医院的帮扶后，诊疗能力不断提升。“升级”后的市级医院，也会对县域医院进行同样的帮助。
医联体基础上的远程医疗
2017年，湖北全省县域内就诊率提升至91.43%，同比增加6.5个百分点，显著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城市医疗集团、县域医共体、跨省专科联盟、边远山区远程医疗及健康联合体的多模式医联体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
天门市第一人民医院目前已升级为三级甲等医院，院长徐必生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武汉的协和、同济等大医院均在技术上对他们进行了帮扶和支持，医院目前可开展体外循环瓣膜置换、冠脉搭桥手术。
反过来，他们也在心脏内科、消化内科两个专科方面扶持广水市人民医院，指导其做心肌梗死、冠心病的血管造影、经口腔取胆结石等方面的工作。
据了解，同济医院放射科成立的湖北省放射科医联体联盟，目前开通远程会诊的基层医院数量为65家，辐射全省30多个县市。
同济医院放射科主任夏黎明告诉记者，遇到特殊疑难病例时，会通过远程影像诊断平台自带的视频和通话功能与基层医生直接沟通，帮其理清诊断要点和思路，确保万无一失，而其他医院若有兴趣，也可参与进来学习讨论。
我国医疗资源分布不均的现状，使远程医疗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建立在医联体基础上的远程医疗，保证了联盟内诊断水平的同质化，提升了社会医疗效率。
夏黎明表示，远程会诊能大大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避免患者长途奔波，为患者的及时诊疗赢得宝贵时间。患者在基层医院做影像检查后，影像文件通过远程会诊平台直接传输到同济医院远程会诊专家端进行诊断，24小时内就可反馈会诊结果。目前，每个月需要会诊的病例约30例左右。
记者了解到，基层医生普遍缺乏专业培训机会，在专业技能提升方面遭遇瓶颈，而远程教育可帮助解决这一问题。在同济医院的远程教育平台上，基层医生可参与集中授课、同步视频、网上回放、操作实训、在线考试等，还可每天参与同济医院放射科追踪病例读片，疑难病例、教学病例读片分析等。
目前，湖北省已有诸多类似的专科联盟。武汉协和医院通过成立湖北省骨科专科医联体，利用远程平台可实现查房、会诊、教学，在手机上可随时随地参与会诊。
专科联盟的建设也不仅仅局限于省内。今年5月，湖北省普外科质控中心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陈孝平倡议成立了“中国肝胆胰专科联盟”，目前已有超过200家地级市大型医院要求加盟。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以医疗技术、人才培养和数据信息为纽带，统筹全国的肝胆胰专科资源。成立专科联盟，一是想解决边远地区群众看病的问题，二是提高基层医生的业务水平，三是通过整合实现资源共享。”陈孝平介绍道。
联盟将通过“互联网+远程医疗”帮扶基层医院。以近期的一场手术为例，手术前，青海大学附属医院和北京大学深圳医院将病人资料通过互联网传送给陈孝平团队，院士团队与当地医院专家团队进行多学科讨论，制定手术方案。手术当天，由当地医院执行手术方案，院士团队不用到现场，通过“互联网+”进行远程指导。医生在术中遇到疑难问题，可以当场向院士团队请教。
陈孝平表示，“互联网+远程医疗”作为一种新的手段，既可以实现医疗资源的互通互享，也可以推进分级诊疗，让优质医疗资源下沉，尤其是能方便群众。今后将以中国肝胆胰专科联盟为平台，持续推行“互联网+医疗”的诊疗模式。
医联体把患者留在基层
位于湖北省东南部的咸宁市中心医院越来越繁忙，1000多张床位经常不够用，住院还需预定床位。2017年，住院服务病人达45.62万人次，疑难、危急重症病人增幅较大。
这一改变源自上级大医院的帮扶。过去，咸宁市中心医院有病床没病人，不能做的手术要将病人转往外地。相较未帮扶合作前，2017年的住院量增长了88.77%。
我国医疗资源呈现“倒金字塔”结构，分级诊疗难以实现是深化医改的一个难题，有偏远地区的县级医院每天的门诊量只有十几人，基层供给服务质量偏低，基层医院留不住病人。通过多种形式医疗联合体的建设，这一现状正在发生改变，更多的病人留在了基层，获得了和大医院“同质化”的医疗服务。
2017年湖北省县域内就诊率高达91.43%，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高于部分经济更发达的沿海省份。湖北省卫生计生委党组成员李向东表示，以同济医院、协和医院为代表的三级医院托管一批县级医院，使县级医院在管理等方面得到显著提升，仙桃、潜江、枣阳、汉川、麻城等县医院，已能够常规开展颅脑肿瘤手术、心血管介入等微创手术。
以同济医院的医联体帮扶经验来看，科研建设、医护及管理人才培养、激活双向转诊下转动力为主要措施。
同济医院院长王伟认为，科研能力锻炼的是基层医生基于临床工作的技能，为临床医生提升医疗服务技术和能力提供了动力和保障。
因此，同济医院院士工作站带领基层外科开展学科建设、人才培养。陈孝平建立工作站，带领咸宁市中心医院外科创建湖北省重点专科，申请科研项目，发表高水平论文。科研技术能力的提升也加大了人才培养和引进力度，使咸宁中心医院此前以本科学历为主导的专业技术人员，提升为以博、硕士为主导的专业技术队伍。
同时，通过一对一的传帮带，手把手教基层医院医生。以血液透析为例，同济医院每年培训120多人次专科进修的医生护士，并每年举办全国全省继续教育培训班。由于基层医院参与，患者也可节省费用。
在医联体健康扶贫中，普遍存在着“上转容易下转难”的现象。为使患者安心回归基层医院，同济医院采取建立慢病专科联合体的方式，培训来自十堰、鄂州、大冶等中南地区省市基层医院的进修人员。
导致“下转难”的原因之一，是医保政策、用药规章制度、检查检验结果互认机制等存在不足，患者转至基层医院后享受不到连续性、同质化的医疗服务，更多患者拒绝向下转诊治疗。
目前，湖北省内部分专科的检查结果互认有望实现。陈孝平发起的湖北省肝胆胰外科研究中心，将建立肝胆胰恶性肿瘤数据生产中心，形成覆盖湖北省全省6000多万人口及周边相关省份肝胆胰恶性肿瘤病人样本库，肝胆胰恶性肿瘤省内就医有望实现互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