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和邵社长一起参加在四季青医院举办的建院60周年系列庆祝活动——让医学更有温度，叙事医学走进四季青医院。会后邵社长送给我一本自《叙事医学》杂志创刊以来发行的第二期杂志，说这里有我的一篇文章。迫不及待地翻到了我写的文章那一页，题目是：《老年病人的叙事医学》。看到自己名字变成了铅字，还莫名奇妙地有些小激动。记得医学生涯中的第一篇学术文章在杂志上发表是在89年，老主任是第一作者，我是第二作者，写的是一例少见心电图的个案报道，文章不超过一千字，当时杂志的制作也没有现在这样精良，但我还是如获至宝地把它珍藏了起来。时过境迁，到今天已在临床工作了30多年，有了一定的经验积累，也做过一些与医学有关的科研研究，截至现在陆陆续续发表在医学期刊的文章已超过了百篇，其中有近20篇发表在被SCI收录的杂志。从文章的数量上来看，对于一位在临床摸爬滚打30多年的医生不应该算多，从文章质量上评价，也谈不上对医学的发展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所以，现在在杂志发表文章，已没有早先的那种兴奋、喜悦和激动了。

这次为什么看到在《叙事医学》杂志发表的文章，又激起了自己内心小小的激动和兴奋呢？之前在医学期刊发表的文章，不管是否被SCI所收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用数据来探讨医学的科学属性。这样做虽然有些牵强，却乐此不疲，因为在我眼里，数字是真实的，数字不会说谎。每每遇到临床的困惑和难题，都想用数字把它摆平，用指南找出答案，可有时发现，最后留给我的还是困惑和难题。随着医学科技的发展，AI的无所不能，每位医务工作者都不会停下来对科学的迷恋脚步。科学使世界变得便捷、变得有章可循、变得疾病会在科技的重压下无处可逃。但在临床治病的现实中，许多之前发表在影响因子高分杂志上的文章被否定，指南修订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忽而肯定忽而否定，统计学数据也会说谎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前苏联作者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在《癌症楼》写到：然而，十年、十五年或者十八年以前还不曾有“射线病”这一名词的时候，X线照射被认为是最见效的、绝对可靠的治疗方式，是现代医学技术取得的辉煌成就，假如给劳动者的治病不采用这种技术而另找到别种相应的或迂回的途径，那简直就会被认为是思想落后，甚至差不多是暗中破坏。为此，让我们回到临床的现实境遇中，能不能在医学的科学性之外，给医生找到一个合理性的、可操作性的、不违背人性的、可持续坚持的支撑手段呢？我想对医学的人学属性这个话题的敏锐思考，可能会给每一位医务工作者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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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不是临床医学的全部，而病人才是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疾病只是人身上的一个附属品。虽然疾病很重要，它可以让人痛苦，让人去死，但取决定因素的还是人。疾病的苦是人受的，疾病的压力是人想象出来的。没有活人，就没有疾病。说到死，不能不说疾病的霸主地位，可没有疾病就没有死亡吗？活长活短，不是人的唯一目的，活出生命的质量和意义是人追求的目标。说到质量和意义，只有人才能确切的感受到它的价值。因此，离开了人去谈疾病，只会把医学又带回到100多年前的生物医学模式的境地。人为大，病为二，是医学人学属性的体现。叙事医学无疑是医学人学属性的直白解读、落地手段。邵社长在《为什么要创办〈叙事医学〉》一文中谈到：简单地说，医学是有边界的。以患者立场看待疾病故事和躯体感受的阅读，以个性化叙事补充格式化和数据化病历的记录，以及以个人回忆和叙事反思医疗实践的批评，三位一体，大有可为。韩启德院士在《叙事医学》的创刊会上说到：不仅要把《叙事医学》作为一个刊物办好，而且要把它作为一个平台，来推动我国叙事医学的发展。

正是因为叙事医学在临床医学上的独特性，才使我又有了在该杂志发表第一篇文章后的窃喜。与之前我在医学期刊发表的文章不同，首先，这篇文章没有被任何医学期刊专有的格式所固定住，少了谈目的、方法、结果、结论的繁琐。疾病可以相同，但病人是一个人一个样，一个人一个想法，怎么能把它描绘成公式呢？其次没有大量的文献检索，不必要把我写出的每一句话，都找到攻无不破的真理支持。医学除了人学属性，它也具有艺术属性。艺术是属于全人类的，是百花齐放的，千篇一律不叫艺术。在与病人相处中，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最权威，只有最适合。其三文章中少了用数据说话，更多的素材是来自一线病人的大白话，有痛苦、有无奈、有困惑，还有诉求。结论也是自身对医学的思考和感悟，很难上升到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层次。人性不容易看透，人心也不易识别，医学的魅力就在于此，有谁能把它点透、说明白呢？

邵社长告诉我，我的第二篇文章会在2019年的第二期卷首语刊登，题目是：《叙事医学的反思》，还要了我一个拿不出手的签名。虽然写这类文章没人逼迫，是一厢情愿，水平高度也是自己尽力而为，发表的文章数可能也不会统计到每年科室的论文工作量中，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写，满怀希望地去投稿。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喜欢、二是义务、三是责任。既然有人把我领进叙事医学，我也能感觉到它对临床医学的重要，对年轻医生的思想、境界和情怀的提高和成长密不可分，为什么我要把这一好事独享呢？《叙事医学》，让医学更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