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叙事医学这个主题词分别在PubMed和万方数据库查了一下从2010年到2019年1 月发表的文章数。


先说在PubMed查询的结果:从2010年1月1日到2019年1月为期9年的时间里,以narrative medicine(all fields)为限定搜索词,共查到文章7452篇,其中2015年发表1086篇,2016年发表1325篇,2017年发表1584篇,2018年发表1808篇;


在万方数据库查询的结果:在2010年1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这个时间段内,单以叙事医学(关键词)为限定搜索词,总发表文章数是257篇。分别是,2010年1篇,2011年6篇,2012年6篇,2013年9篇,2014年23篇,2015年35篇,2016年43篇,2017年79篇,2018年55篇。


不可否认叙事医学这个概念是美国人提出来的,我们在文章数量的落后也情有可原。但这种差距只是单纯在文章数量上的表现?还是在医生内涵上也存在如此大的差距?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图片来源:YUGE


我也是近1年才了解叙事医学的概念,好在之前对医学人文不陌生,在临床工作中也是在尽力把对病人的关爱体现在每一个细微之处,所以在这1年里写了一些对叙事医学感悟的文章,也在不同的会议和学习班上跟同行分享了对叙事医学的理解。从我个人角度来讲,作为一名医生不能缺乏看病的本领,小到平时给病人用药,大到生死关头的抢救,医生嘛,不会看病怎么能称其为医生。但从另一方面关心病人,体验病人的疾苦,从感情上给予病人的关爱,也是医生义不容辞的责任。道理很简单,病人是有思想,会语言,知冷暖的人。叙事医学不是医生眼里治病的工具,更不是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叙事医学只是让医生的情感融入到病人的情感境况里,助病人一臂之力,在与疾病的对决中让病人不感到势单力薄;在病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感受有爱陪伴在他们的左右,使他们不枉来世一场。


人都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特别是对弱势的人。病人是弱势群体,所以医生想当然的对病人都会有同情心和怜悯心。但对于医生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医生不能把自己的职业看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医生的职业赋予了它的工作性质既崇高又伟大。医生治的是病,救的是命,病是痛苦的代名词,命人一生只有一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医生的使命都是其他行业所不可比拟的。故此,医生的准入门槛光拿智商评价会显得大失水准。为什么这么说,这些年来医学的进步有目共睹,治病的难关被一个个攻破,但医患之间的不和谐事情却越来越多。


美国人文学家卡森说:过去五十年,美国医学教育太注重自然科学和科学技术,结果培养的医生在医学理论和诊疗技术上出类拨萃,而其社会价值和人文意义却捉襟见肘”。这也是丽塔·卡伦在2001年提出叙事医学这个理念的主要原因。所以让医生从唯技术论的思维中走出来,已经被西方国家所认可。从国外发表的叙事医学文章中就可以看出来,医学需要以病人为中心,服务好病人是医生的第一要素。


梅奥诊所资料图 图片来源:网络


梅奥诊所是世界最大的私人医疗机构,也是全世界的医学圣地。它的成功与其推崇的“梅奥精神”密切相关,“梅奥精神”的三个基本条件之一就是:始终坚持病人需求至上,对每一位病人的健康和幸福给予诚挚独特的关注。国外医疗这些年对叙事医学的热衷也从行动中表现了出来,前几天我的一位在美国生活和工作多年的朋友,看了我在朋友圈写的一篇《医学人文体现人的价值》文章后留言:在美国治病真切地感受到从医工作者对病人的关心、爱和尊重。可在国内,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叙事医学被引入国内已经有近10年的时间了,在过去的1年中可以说是叙事医学在国内大发展的一年,《叙事医学》杂志创刊,叙事医学成为住院医师的规陪教材,叙事医学的倡导者丽塔·卡伦亲临北京授课。但从现有的叙事医学的文章数量来看,国内叙事医学的发展还相对缓慢,规模还不尽如人意。就我所知,国内大的医院,主流的科室,更多的临床医生还不知叙事医学为何物。即使有些医生听说了什么是叙事医学,但对它的作用,对医生的价值有多大,心里都是个疑问。我在医脉通写了一篇《叙事医学的前世今生》的文章,有了几千的阅读量,也赢得了不少医生对叙事医学的认可,但也有不少评论表现出中立,或不屑一顾。有的评论这样写到:“来看病的大部分人都会涉及到花费问题、医保问题,这些怎么写?”一篇篇文章都要充斥着金钱所带来的气味儿,怎么能成为一篇文学作品,怕是连学生的作文都不如吧。还有的写到:“故事,永远不可能像诗一样美丽。”消极一些的评论是:“把病例写成记叙文,文采飞扬,最后病人死了!”我在医脉通写的第二篇文章是《叙事医学的平行病历》,文章一发布,就有医生评论:“每天工作时间太忙,没时间写。”这真应验了我朋友的那句话:在国内,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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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年我对叙事医学的理解,不管是听病人的故事,还是讲给病人的故事,最后写出平行病历,都不是为了显示你的文学水平有多高,你的讲故事的能力有多强,还是通过叙事医学就可以把要死的人治活了。而是要把叙事医学培养成一种习惯,一种作为医生不可或缺的能力。通过它你可以感知到病人的痛苦,你可以了解到病人的需求,你可以明白病人的思想。这一切是任何医患之间相处,不可不知的事;是任何一名合格医生不可不做的事。病是长在人身上,不了解人,不见到人,谈何治病。叙事医学就是要把在生物医学模式下丢掉的东西找回来,它既不新颖,也不奇特。医生不是在自己的本事上再多加一件事,而是把自己本事中缺少的一件事补足。医生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顾及叙事医学,这只能说这个忙没有忙在点上,因为你还少了做为一名合格医生必备的一种能力,就是叙事医学能力。


医学赋予了医生那么多崇高的品质:善良、仁慈、温柔、睿智、勤奋、坚毅、勇敢、执著、细腻、谦虚、无私,其中大多数的品质是在叙事医学中体现出来的。这是梅奥诊所所长兼首席执行官丹尼斯·珂迪斯写的一篇短文:最好的医生和健康护理提供者们都可以称得上既是“工程师”,又是“艺术家”。“工程师”可以发现问题,然后运用技术手段解决它。多亏了“工程师”们,病人们从CT扫描、微创外科和电脑辅助精确治疗中受益。工程技术方法极大地帮助了病人,并且拯救了很多生命。它是可以测量的、可视的、而且几乎总是有偿的。作为“艺术家”,医生理解病人何时需要一个温暖的微笑、鼓励的话语、或是一个真诚的拥抱。正是“艺术家”们让每一位病人都感到了温暖、舒适、安全和希望。“艺术家”们能够洞察病人的焦虑,并鼓励年轻的妈妈不用担心发烧的宝贝;“艺术家”们会聆听中年病人关于屡次戒烟失败的烦恼和沮丧;“艺术家”们还知道什么时候“工程师”们会无能为力,而他们则会帮助病人及其家人成功地应对生命的最后时刻。“艺术家”们所做的一切正是我个人会成为医生的原因。


不懂得叙事医学的医生是“工程师”,把叙事医学应用到临床实践中去的医生既是“工程师”,又是“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