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查房看了5位病人。
算了一下,这半天在抢救室和留观室就看了这5个病人。5个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年轻,病种不同,病情不一样,但最终结果却没有给一个病人进一步药物治疗。当医生不用药,显然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常规思维。在医生眼里,疾病就是眼中钉,眼中钉不拔除,医生就会有心病,看着病人就跟着不舒服。而在病人眼里,有人觉得医院就是受苦受难的迷宫,有人觉得医院就是药到病除的神仙会所,所以病人的情绪与常人不在一根弦上,它是恐惧、担心、困惑、乐观交织在一起的复合体。在这复合体里谁是主导,谁是附属,很难一眼识破。有些人拼命的要治疗,有些人拼命的躲避治疗。所以正是由于医生和病人对疾病的认知点不同,使得在疾病的治与不治、在病人的救与不救之间,失去了科学统一的判断标准。
Photo by Luis Melendez on Unsplash
急诊科的病人很特别,除了那些泾渭分明的疾病,不管在诊断上,还是在治疗上,重复性好,可操作余地大,医生和病人接受起来比较一致。而对于那些老年病人,晚期肿瘤病人,终末期病人的处理,却没有了统一的章法,落到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地步,恰恰这几类病人是急诊的主力军。上面谈到的5个病人,5种疾病,相信不同的医生会有不同的处理意见,哪个效果好?哪个益处大?只有事后诸葛亮了。
从我的视角看:
特别是对于老年病人,不要太追求医学的科学性,也就是疾病的治愈,而要听从病人的内心。只要病人不糊涂,不要一味地否定和忽视病人的需求。谁得病谁难受,谁难受谁做主。心情不愉快,什么病都好不了。这是为什么对第二位病人进行了妥协。
晚期肿瘤病人治疗到什么程度放手?医生应该比病人明白。人活着是为了生活质量,不仅仅是时间的长短。如果再用高额的医疗费用换取数天、数月的生存期,不知会有多少伦理价值?医学需要进步,对疾病未知性的探索需要的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气,但每一个生命也是独一无二的。该放手时就放手,医生的责任就在于担当。这是为什么劝第一位病人回家。
按流程办事是做事的核心,可以让任何人无话可说。但医学上的流程要是遇到了不同病人的时候,就会出现水土不服。有责任心的医生就要设身处地分析病人水土不服的原因,有没有流程之外的解决办法。而不是铁面无私,失去了人情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对于第三位病人不是没有劝动病人回心转意的办法,只要你有心。
Photo by Vincentiu Solomon on Unsplash
老年人本身就有器官功能的不全,但是器官功能不全不是急诊医生眼里的急性病。所以急诊医生要关注的是此次急性病的治疗效果,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急性病在医院治,慢性病在家里养。治和养不是一个概念,治有时间性,超过了治疗时间,要不就是不治之症,要不就是病情又反复了。急诊医生要留意老年病人治疗的时间节点,错过了是医生的失职。第五位病人如果见好不收,虽然倒霉的是病人,但反省的是医生。
许多时候病人跟医生主诉的是疾病,可在意的是心情。得病就会有恐惧,反复得病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虽然有些病没有直接威胁到生命,但反反复复就会有提心吊胆的感觉。打消病人的紧张情绪,就要聆听病人患病的故事,通过沟通拉近与病人的心理距离。同时在非原则的问题上,给病人一定的支配权。既让病人有了满足感,又让病人提高了自信心。想病人之所想,不能只停留在口号上。在我了解了第四位病人的心境后,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她的需求。
针对这5位病人,虽然没有开药治疗,看似有些简单,却也费了我不少心思。有时做医生吸引人的魅力,不是都以找到触手可及的答案为乐趣。正是每天所遇到的不同病人,给了医生不同的所思所想,让医学变得不纯粹。这里有对人性善良的反思,有对科学理性的追问,还有不可避免地对人情感的投入。有的是科学的,有的是科学之外的。但这些都是作为医学人学属性所固有的,当然也是医学至今还深深诱惑我的地方。